童年 @ 乱七八糟乱乱来

童年

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童年，我的童年是在一片喧嚣声中长大的。

这话怎么说呢？

我出身的地方在打铁街，顾名思义你也许也猜到我为什么那么说了吧。

先来说说我家楼上是干什么的？是小贩工会。小贩工会是干什么的？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，说白了就是麻将馆。

所以每一天都会有很多赌神在我家附近出没，他们出神入化的赌术我没法看懂，也无法意会，但他们深更半夜还在搓麻将的声音实在很令人恼火。由于外墙水泥内在板制的缘故，是以我们的房间就像部扩音器，每晚都被麻将声骚扰。

再来说说我家隔壁，严格来说不是隔壁，而是业主间隔起来租赁的另一个空间，理发店。我的床跟理发店之间只不过隔着一块木板的距离，每天都有很多大叔大伯来此光顾。他们很吵，常常大声说话，看报纸谈国事，真是吵死了。不过我从小到大理发都是免费的，所以我对理发店的怨念还不至于太深……。

我们经常称呼理发的两位大师王沙野风，因为他们一高一矮，像极了新加坡广播电视台著名谐星。但是我跟老姐比较喜欢称呼他们老夫子跟大蕃薯。

隔着一条后巷，三个步子距离的另一侧，就是这里大名鼎鼎的打铁街，一个大热炉，一台打桩机，发红的铁条，清水淬炼等，像极了武侠小说里常常提到的铸剑师现场。到目前为止，我已经忘了那些铸剑师的面孔，不过那些机器颇有规律的运转声却不时在我耳边回荡。

隔着我家的另一条街，就是著名的湿巴杀（即菜市场），那里当然更吵，人多的地方免不了熟食档咖啡店，一间、两间、三档、四档............充分象征着我们这条街曾经存在着文明的印记。

还有什么是吵的？对了，就是那该死的鸟叫声。我家的屋檐下就是燕子的巢（可惜不是用制燕窝那种），那些燕子特别喜欢在木制的屋檐下筑巢，三更半夜总爱嗷嗷大叫，老爸偶尔会用竹竿将厚实的鸟巢撬下来，很多无辜的雏鸟就此呜呼哀哉。

感觉我们家就像夹心饼，上也吵，左也吵，右也吵，烦死了（所以课业不好可以推卸责任）。

来说一说我爸的坏话，他是我们这条街，不，应该说是我们这区最有名气的酒鬼，我不明白他那么会喝干嘛不去啤酒公司应征品质测试员，又或者那么会喝啤酒公司有没有颁个什么特别奖表彰他的支持。我只知道我们这些孩子远远听见他的木屐声就会快快躲起来装睡，否则会有些家庭悲剧发生。

就说了我家楼上楼下都吵，我爸还要插一脚，他酩酊大醉时常常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，然后跟着哼几句后睡着。干！我明天还要上学啊～～～

我家其实只有一间房间，老爸老妈老姐老弟还有我，通通挤在一塊，在那个没有网络的时代，我们唯有一架电视机。

不过，我们有一架电视机并不代表我们可以看戏，首先要看天气，因为这里收线差，很多频道时有时无，再来就是要看老爸的脸……

印象中我们最开心的一件事是我们养了两只白老鼠，那是楼上邻居的女儿弃养的，我们真是开心极了。我们将老鼠养在美绿罐里，时不时将它们抓出来逗着玩，还常常喂它们吃饼干什么的，不过我们的老爸却对此显然异常反感。

开心的日子总是短暂的，这句话没错。某天早晨醒来，我们发现美绿罐里的老鼠不见了，我跟姐拼命的找，怎么也找不着，我难过了好几天。因为我们家里穷，所以我们很少玩具，难得两只白老鼠的陪伴，默哀……

童年，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我们的房间，就说了我们只有一个房间，房里没有厕所，所以我们的床脚处就备了个尿盂。每次要尿尿我都差一点踩到床脚下的蚊香。那蚊香的味道我在敲字时仿佛都还会闻的到。

我们的房里只有一个木制衣橱，一架针车（缝纫机），还有一堆待车的衣服，那是老妈子的饭碗，也是我们的依靠。

旧式老店，我们的客厅跟厨房是在一起的，空间小，很矮，还有个废弃了的小阁楼。

从前大便的时候很原始，屁股下就是个粪盂，有个大叔经常会来挑粪，好可怜。后来逐步改善，很多家庭开始使用抽水马桶，卫生条件得以升级。换了抽水马桶后，我居然有种莫名的宽慰，心想那位挑粪的大叔总算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。

再来，我对家外面的大柱子也是印象深刻，那是我们用来晾衣的地方，两条铁线缠绕着柱子。柱子外就是条小水沟，涨潮时还能够见到许多小鱼在清澈的沟渠里畅游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。我常常跟踪那些鱼儿，也抓过来养，只是都无法养活。（这段记忆很鲜明，试想想，大海游进城市里的小鱼儿，它们跟着潮水穿梭于城市里，又跟着海水退回海里，此情此景已经不可能再次重现，唏嘘）。

当然就跟许多人一样，我们也有我们玩闹的地方，后巷就是我们的天堂。

我们长长聚在一起打玻璃弹珠，抓迷藏，跳绳以及一些我叫不出名堂的游戏。后巷真的是个天堂，那里有天才的涂鸦，那里有很多夹缝求生的小生命，我们的头顶上就是邻居晾的衣服，后巷里有很多阿猫阿狗。所以我的其中一个故事『黑帮小咖蟑螂海』就曾不惜笔墨的描绘过那片天堂。

一直到了初中，我才跟老姐一道搬到婆婆家去，那里比较靠近学校。我撇下了弟弟，撇下了老爸老妈，我到现在才了解到，老妈子应该是最难过的那位，弟弟是最寂寞的，只是她们都没说。

少了爸妈的督促后，我上中学的日子还过得挺逍遥，那也是我叛逆期的开始。

说也奇怪，每当我缅怀过去时，我还是特别喜欢那段吵杂不堪的童年。

有人说过，过去之所以美好，那是因为我们都回不去了。关于这点我非常认同。

如今长大成人，旧时的玩伴早已四散，没有一张脸孔我还记得，但要谢谢他们陪伴度过的童年。

来个老调重弹，如果有部时光机，只有一分钟的额度，我要回到小时候，回到八十年代的某一天，回去看看我的童年，看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…………